张渠，这位喜欢留着一小撮山羊胡子的独立音乐人，是中国歌剧舞剧院特邀首席作曲、音乐总监。作为中国国风音乐领军人，张渠近些年炙手可热。他的代表作，不仅出现在大型舞剧《孔子》《李白》《昭君出塞》，2022北京冬奥会开幕式作曲是他，2023年中国-中亚峰会上的迎宾曲目中有他的作品，即将开幕的杭州亚运会也“定向邀约”其创作了歌曲。

资历如此，张渠和《天宠湖南》主创团队接触时，仍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和挑战：“这个剧和其他文旅剧很不一样的是，它是有思想的、有深度的。”

【资料图】

张渠之所以决定担任《天宠湖南》的音乐总监，也是源于这部剧的思想深度，“我觉得这部剧可以做成国内标杆性的一个项目”。

“国内标杆”，这是张渠的野心。

本报记者刘建勇通讯员徐莹莹实习生熊文方远亲

真人录音前用AI为《天宠湖南》的音乐建模

“这部剧有舞剧、音乐剧、话剧，你所能想象到的舞台形式，它都有，综合体量很大；时间跨度也大，一万年；剧中的人物也多，我曾开玩笑，每个主角都可以单独整一个剧出来。”这些挑战集中到张渠眼前时，便成了动力和诱惑。

“它必须是好听的；必须要有记忆点的旋律，能够配合整个剧的情景、舞蹈的需要；必须雅俗共赏。”这是张渠给自己定下的要努力做到的最基础的效果。

作为外行，有些看热闹的普通观众会以为音乐在舞台剧的演出中起的是辅助的作用，是配角，但，内行人，尤其是像张渠这样操刀过多部舞台剧音乐的内行人，都清楚音乐的重要性：“整个剧每一幕的节奏，其实是音乐在控制。”

张渠并没有夸张，以《天宠湖南》中观众感觉最欢快的第三幕《朱张会讲》为例，这幕戏大家认为应该是严肃的，但观众的感受正好相反，主要的原因，是张渠给这一幕用了欢快的音乐节奏，随着这欢快的音乐和长沙腔的叫卖声响起，舞台上的书生和市民一个个也都喜气洋洋。

为不让音乐成为影响到整部剧的排练进度，张渠还运用了目前还用得较少的“AI建模技术”，“AI建模和我们的真人录音基本是吻合的。例如李白，AI建模中他读着诗走到舞台中间的时间是多少，真人排练时，演员便可以根据这个锁定时间”。

主题曲我只有一个想法：好听，符合当代人审美

“包括序曲和尾声，每一幕都有一个小的主题。”张渠介绍。

在张渠看来，序曲的主题便是湖湘先民的勤劳勇毅。而要把湖湘先民的勤劳勇毅表现出来，就必须营造出一个能够展现其勤劳勇毅的氛围。

张渠想到了一个词：苍梧之野。苍梧之野即蛮荒，即山高路远，即林深水险。为把苍梧之野的感觉营造出来，他选择了埙和原生态高腔。古人将埙的音色誉为立秋之音，秋天是萧瑟的，让人容易心生愁绪的。埙特别擅长表现哀怨之情和制造肃穆、旷古、凄厉的艺术效果。

灯光骤熄。剧场瞬间似堕入亘古长夜。打破这夜的，是古老的埙。全场观众的注意力随着这悠远、浑厚、低沉、沧桑、神秘而又哀婉的远古之声，来到了万年前烟波浩渺的云梦洞庭。

“山莽莽，水汤汤，苍梧之野，洞庭之南……”

即使不看舞台，随着埙和原生态高腔的引导，我们头脑里也会出现湖湘先民勤劳勇毅的画面。

第一幕《屈贾岁月》中，张渠让屈原成了贯穿这一幕的音乐符号：“从屈原被放逐出场，到辛追跳香草美人舞，再到贾谊唱《吊屈原赋》，它的旋律是一个动机发展而来的，所以才有了一个完整的主题呈现。有了这个完整的主题，观众就很容易明白为什么贾谊会如此推崇屈原、为什么会喜欢辛追跳的舞。”

剧中，贾谊吟唱《吊屈原赋》的曲调，张渠用的是湘音中普遍的羽调，也即“湘羽”调式，这是湖南民间音乐风格的代表性符号。

“关于音乐风格我们希望有浓郁的古风，在唯美浪漫的情感旋律下，与现代的音乐节奏巧妙融合，旋律深情优美入耳走心，情感表达细腻温婉，让人听完有意犹未尽的感觉。”张渠曾如是诠释他的创作。《天宠湖南》的主题曲中，他的这一风格尽显。

主题曲既是《天宠湖南》的魂，也可独立出来单独成曲。“我想表现的是湖南人的韧劲、湖南人的浪漫。”张渠说。主题曲的曲作出来后，主创团队原本邀请的是唐恬填词，但唐恬因故未能担当此任。另外请了人填了一词，但词的内容与剧中各幕有重复。最后，总策划与总编剧龚曙光操刀，依着张渠的韵律与节奏填写了歌颂湖南人骨血浪漫的词《生命如花》，《生命如花》也成了主题曲的曲名。

“主题曲我只有一个想法：好听，符合当代人审美，希望年轻人走出剧院时还能够哼唱。”

张渠达到了他的想法，尾声部分，主题曲唱起后，有年轻观众不仅跟着哼唱，还随着主题曲的旋律摇摆了起来。

用现代和声和交响乐包装长沙弹词

老家湖北宜昌的张渠，曾多次来湖南采风，对湖南音乐并不陌生。创作《天宠湖南》的音乐时，湖南元素自然是张渠首先考虑的。

流传至今的浏阳文庙祭孔古乐，土埙是其“八音”之一。熟悉湖南古民乐的，序曲中就听出了“湘音”。

《天宠湖南》的观演中，观众掌声最多的有两处。一处是左宗棠抬棺出征新疆时的军前动员，著名朗诵家连续的配音把左宗棠命许中华的慷慨与悲壮演绎得淋漓尽致，感染力非常强。为让连续的情感酝酿得恰到好处，录音前，张渠给连续敬了一杯酒。另一处，便是长沙弹词唱起的第四幕《湖南熟天下足》。

“为什么用弹词而不用花鼓戏？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花鼓戏在湖南很有名气，正是因为大家都耳熟能详，它就不是一件很新鲜的事物了。相比较，长沙弹词就比较陌生。很多人可能知道有长沙弹词，但很少听到过。选长沙弹词，也是我的一个私心：我想把弹词这一音乐类型，通过这一幕戏呈现在观众面前，让观众知道我们湖南还有这么好听的民谣——它其实就是我们现在说的民谣，只不过它弹的不是吉他，而是月琴。”

为让观众接受长沙弹词，喜欢听长沙弹词，张渠给非专业人士看来过于传统且有些审美距离的长沙弹词做了些“包装”，他给出现在第四幕《湖南熟天下足》的长沙弹词配上了现代和声与衬底的交响乐。

“好韵味。”有长沙的圈内人士看了剧后当面“点赞”《天宠湖南》的音乐，对方告诉张渠，他最喜欢的就是张渠对长沙弹词的“包装”，老腔老调中有古韵，也有今韵。

《天宠湖南》所有演员的服装都是“高定”

“崽啊，你看了多少书啊。”

7月中旬，《天宠湖南》服装总监张诚的妈妈看完试演后，问张诚。她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她注意到这部剧从序曲到尾声，时间的跨度是一万年。她知道，为设计这部剧的服装，张诚肯定翻阅了大量资料。

“她知道，我要展现的其实是一部中国服装史。”张诚说。

张诚的难度不是展现一部服装史，而是让剧中人物的服装既要符合史实，又要契合当下审美的要求，而且还要适合剧中人物舞蹈的需要，“如果只是按照服装板材历史的‘原貌’去裁剪，我们的舞蹈演员是没办法跳舞的”。

张诚介绍，剧中人物的服装造价都不菲。

造价不菲的重要原因，是服装的制造大多依靠人工。剧中所有服装，无论是大汉长沙国宫女的红，还是南宋岳麓书院学子的淡蓝，都是纯手工染制，“只有纯手工的植物染，才能染出当时颜色的雅致”。服装上的装饰也基本都是纯手工制作，“电脑的机绣都太死板了，我们演员服装上的刺绣都是纯人工”。

有人曾问张诚，观众离演员有一定的距离，再说观众也不会特别盯着服装上的细节去看，为什么还要这么讲究？“最主要的是一种尊重。”张诚回答，“既是对当时的历史文化的尊重，也是对观众的尊重。”

服装设计出来，到最后试演需要，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张诚组织了在北京的五个服装工厂赶工。这五个工厂都是非常专业的舞台服装定制工厂，有给舞剧《只此青绿》《丽人行》《永不消逝的电波》制作服装的经验。

在张诚眼中，《天宠湖南》所有演员的服装都是“高定”：“戏剧服装都和高级奢侈品一样，虽然我们是在舞台上演出，而不是走巴黎时装周的T台，但我们是把它们当奢侈品在制作。”

“做服装太累了。”张诚感慨，“不止是设计出图纸就可以了，如何把图纸转换成实物，你要一步一步去教工人。还有对面料的选择，例如，我们需要什么样的面料，它要有什么样的质感，想让它有垂感、有点硬度，想让它薄一点、短一点，等等，这些东西都是我们要去工厂实地把握的。我们之所以这么认真，是因为我们的传统文化太美了，既然我们面对的是传统文化，那就要对得起传统文化。”　　　本报记者刘建勇实习生熊文方远亲

“把湖湘精神logo设计到舞美里”

《天宠湖南》的舞美设计是中央戏剧学院舞台美术系教授边文彤。她是舞美界的超级大咖，参加创作的作品多次获得国家文华大奖、国家戏剧精品工程奖、五个一工程奖、中国戏剧节大奖等多项大奖。

二十多年前，边文彤就和湖南有合作，首届和第二届中国电视金鹰艺术节晚会的舞美设计便是她，大型民俗情景剧《烟雨凤凰》的舞美设计也是她。

经历过大世面、对湖南也不陌生，边文彤仍坦言，她设计《天宠湖南》舞美的过程也是她成长的过程：“以前我可能从不同的角度了解过历史，和比较重要的历史人物有过接触——以前的舞美创作，查过很多历史资料，像这次，这么多的湖湘人物组成的巨大篇章还是第一次。”

边文彤告诉记者，在她的印象中，湖南人的个性非常鲜明，敢作敢当。而这次加入《天宠湖南》团队，她的激情被团队其他主创的热情给点燃了：“我从未见过一群人像他们那样对生养他们的土地有这么深的情和爱，特别是盛和煜老师和龚曙光老师，我感受到了他们对这片土地上所特有的文化和历史的由内而外的骄傲与自豪。我看到了他们精神上的logo，我要表现出来。”

在舞美的设计中，边文彤把她认识到的、感受到的独属于湖南与湖湘精神的logo，设计到了具体的视觉形象中：“该辉煌的很辉煌；该有分量的很有分量；该非常温馨、很柔软的就很温馨、很柔软；该风轻云淡的就风轻云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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